清朝王式丹则是历代文化名人中最杰出的代表。他是宝应县历史上唯一状元，其人生充满坎坷。
王式丹，字方若，号楼村，清顺治二年（1645）闰六月二十日诞生于宝应县双楼庄。受家门熏陶的王式丹自幼勤奋好学，少负盛名，但科场并不顺利，康熙二十五年（1686）升入国子监学习，直至康熙四十二年（1703），59岁的王式丹会试、殿试均获第一，史称“花甲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之职，参与修纂《皇舆图表》《佩文韵府》等多部典籍，成绩斐然。王式丹一生笔耕不辍，著有《王楼村稿》1卷、《楼村诗集》25卷、 《灵痘录》等，创作诗词1989首。王式丹生平嗜梅、咏梅，与梅花为伴之传奇故事一时成为文坛佳话。康熙五十年（1711），监察御史王令仪秉承权要意旨，胁迫他检举其座师陈汝弼，王式丹坚决义不背师，以至罢官。他为官清廉，归里后“无一椽之宅以居，僦屋邗上，囊橐萧然”，始终保持一介书生清贫自若心境。侨居扬州期间，又无辜牵涉史称“康熙辛卯科场案”，康熙皇帝深知王式丹之冤，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颁布特旨，方得奇冤昭雪。王式丹身体力行秉承王氏家族忠厚、孝道传家之祖训。受家教家风影响，仅清一代，王式丹的儿孙先后考中进士4人、举人8人、贡生17人、秀才50余人，是名副其实的科举家族，创造宝应科举史上的辉煌。康熙五十七年（1718），王式丹创作完《梅花书屋集》最后一章与世长辞，享年74岁。
一、书香才子
王式丹始祖王德全明代从苏州迁居宝应白田（今沿河白田村），祖父王有容成年起始居境域双楼庄。王有容，字远度，号柱岗，生于明万历十五年（1587）。20岁，补博士弟子员（秀才），有“利济之志”， “力学砥行”。曾与同乡人刘永沁等构建兴让堂，并与东林人士高攀龙讲学其中。康熙二年（1663），78岁的王有容被选为江西泰和县知县。其一生好学不倦，虽老不懈，对子孙读书教育从不放松。晚年著有《贻清堂存稿》《炳烛编》。王有容对王式丹以及王氏一族求学精神有着十分重要的引导和影响作用。王有容生有5子，依次为王凝鼎、王御鼎、王铸鼎、王隆鼎、王元鼎。
王式丹父亲王凝鼎，字鼎养，号厚庵。康熙九年（1670）贡生，候选儒学训导。王凝鼎“博学善文，九试不遇，人咸惜之”，但对科举之路的追求一直都没有停止。晚年著有《厚庵存稿》《稽古余论》。
王凝鼎有4个儿子，依次为王复曾、王式旦（王懋竑父亲）、王嗣通、王式丹。《厚庵存稿》记载：从祖父王有容开始，始治进士业，志存利物，走上仕途，王氏成为书香之家。
王式丹生于清顺治二年（1645）农历闰六月二十日，时值清兵大举入关、战事频仍的年代。其父王凝鼎在《厚庵存稿·历年忆记稿》中写道： “乙酉年（指清顺治二年）四月十五日，豫王（多铎）兵下郡城（扬州），五月，占南京……农历闰六月初，因复往乡，移至双楼庄，因内人怀娠，病热也，是月廿日，四儿式丹生。”王式丹就是在这样一个血雨腥风、改朝换代的特殊岁月里诞生于双楼庄。王式丹出生时，身体很不好， “时内人寒病，七日未汗，初生儿无滴乳”，加之兵荒马乱，缺医少药，王式丹在双楼庄度过艰难的童年。但他深受家门熏陶，从小聪明颖悟，勤奋好学，9岁就能写文章，10余岁应童子试。曾刻文章数十篇，县令孙蕙、侍御乔可聘、朱克简、贡生陈冰壑等4人为之作序。其中乔可聘序云： “吾邑书香之盛，未有过王氏者，识者知其后之必昌云。”后侍读乔莱将这段话写进康熙《宝应县志》。20余岁其诗词就“弘深清壮，沉郁顿挫，以为绝伦”。
康熙九年（1670），县令孙蕙主持县试时，十分欣赏王式丹的文章和才华，取他为全县第一。其侄王懋竑在《翰林院修撰楼村王公行状》（以下简称《行状》）上写道： “县令孙公县试得公卷（王式丹的答卷），以为非常人，啧啧赞赏：子当有大名于世，区区第一，不足溷（hùn）子也。”初参加科举考试，即取得县试第一的名次。可见王式丹是何等优秀。康熙十一年（1672），王式丹兄弟俩赴泰州院试。王式丹初试第六名，复试又获第一名。县令孙蕙闻讯后，特赋诗2首以资鼓励。其一：“石鼓初鸣簴（jǜ）业前，花翻榴火照华庭。秋帆破浪青溪上，不羡机云入洛年。”其二：“盛朝才士几腾骧，花萼辉生壁水傍。自是二苏能射策，逢时曾否说欧阳。”把王式丹兄弟比喻为宋代二苏（苏轼、苏辙）并寄予无限期望。《行状》中写道：“公少为文奔放有逸气，而俯就绳墨，章句妥适，见者决其早发，乃自应童子试，值岁科并合，学使者旷五六岁不一至。是时，制防未立，率多以贿进者，至壬子始补附学生，公年二十有八矣”。这里清楚的写明，王式丹28岁取得秀才身份，补博士弟子员才迈上科举的第一道门坎，即具备资格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而其中原因：一是战争影响，学官五六年不一至；二是暗箱操作，多以贿赂得中。
王式丹为弟子员起，参加岁试、科试，成绩一直十分优异，从未有过第五名之后。他读遍历代诸子百家学说，尽萃精华，融会贯通，并自成一家。与当时青年诗人唐实、顾侠合称为“江左三小凤”。历任督学对王式丹非常赏识，其中象山姜田雯对王式丹关爱有加，寄予厚望。王式丹青年时代便凸显才子之风采，且名噪大江南北，时江南才士以诗名者有“江南十五子之目”，王式丹已列第二，及商丘宋荦巡抚江南，乃品王式丹为第一。王式丹的诗词无论长篇短什，皆精彩绝艳，震耀一时，文人学士都争相传诵。康熙二十五年（1686），王式丹42岁，以诗、赋、词、文各项考试第一的成绩升入国子监学习。在京城，王式丹的诗文受到广泛的赞誉，文人学士争相与他交流，并为他的学识所折服。“时贡法初行，四方豪俊奇伟之士，皆集辇下，闻公名久，争愿交公，而公退然其间，无自矜炫意。及与公上下其议论，莫不俯首叹服。自是杰然为海内名流之冠，而声望愈重矣……。”清初诗坛盟主、曾任刑部尚书的王士祯对王式丹深相推许，特别是赏读王式丹《丰台芍药诗》12首后，更是叹赏不已，称其“衍裕典重，卓伟精致，辈行中无与伦比。”
二、勤勉笃行
出身书香之家的王式丹受家风熏陶，加之祖父、父亲的刻意培养，年少就具备志存高远、勤奋好学的砥砺品格。据其家族老者回忆，王式丹有一段“文曲星挡道”的故事。说王式丹小时候家里穷，但学习很刻苦，每天都要到门外借月光读书，直至深夜。一日，城隍出来巡夜，从双楼庄东巷口进村，有前行小鬼报告，说前边有文曲星挡道，城隍说绕行。当绕到双楼庄西巷口时，小鬼又报告，说文曲星又挡道。原来是王式丹手不释卷、勤勉笃行，借助天上的月光，又从巷口东头挪到巷口西头。其侄儿王懋竑在《行状》中这样写道： “厚庵公督课严，公禀承家学，奋自策励，天资英挺，不甚假讲诵，而勤苦不少辍。”尽管王式丹好学不倦，才华横溢，但科场并不顺利。究其缘由指不定就在于“时有操文章之柄，权势倾天下，士争趋其门，公顾不一往。”王式丹自考上秀才起，先后参加过五次乡试，这就是康熙十一、十四、十七、二十六、四十一年乡试，前四次均怀才不遇，名落孙山。康熙二十年、三十二年，因丁忧、营葬，未赴乡试。康熙二十九、三十五年因病亦未赴乡试。王式丹求学仕途曲折、悲喜交加。对此，王式丹绝不与“操文章之柄者”同流合污，不屈从于权贵，并与之抗争。值得一提的是王式丹虽“羁穷困苦，而不肯为号寒啼饥之语”，对未来从不言败，始终充满乐观向上的信念。他以芍药自喻，虽“晚”犹“争”，始终胸怀壮志，锲而不舍。落第时，王式丹曾赋一首《芍药》诗自勉其志，充分体现他“心怀一飞千里志，来时必将冲云天”的自强和执着精神。“开时不用嫌君晚，君在青云最上头”，突显其自强不息的豪迈气概。当时人们就称呼他“王芍药”。后来王式丹夺魁，竟与该诗意巧合（见金埴《不下带编》），至今为人称道。
康熙三十五年（1696）举行乡试，王式丹52岁，突染微恙未能赴试。恰巧，王式丹的老师乔莱在河南洛阳托人带两株牡丹花苗给他，一为姚黄，一为魏紫，皆是名品。他十分欣喜，立即亲手栽于书斋前的小园之中，精心浇灌培植，并名其屋曰： “碧落轩”。“碧落”者，九霄也，也寄凌云壮志。他以牡丹作伴，刻苦攻读于书斋之中。次年谷雨，牡丹盛开，看窗外月下两株牡丹一黄一紫迎风摇曳。王式丹大喜过望，次日便将书斋更名为“梦花轩”，从此读书更加勤奋。
康熙四十一年（1702）举行乡试，王式丹已58岁，尽管年近花甲，但他壮心不已、豪气不减，毅然赴试，终得中举。他在后来的文章中回忆道：比至江宁，病犹未尽愈，临期，意欲不入。而顾念厚庵公（父亲）属望之意，尚有不自释者。自庚午以来，不与试者十三年矣。今入而不能终其事，可也？吾不可以不入！举试当日，神思洒然，握笔直书，七艺文不加点，夜漏下三刻已完卷而出。至是，同辈莫不惊叹以为奇。榜发，王式丹以第六名亚元的成绩中举。据主考官吏部郎中陈汝弼事后回忆，乡试阅卷时已定第一，后有人将吴楚琦卷改置第一，其实吴卷远逊于王。首解改置，致使王式丹痛失“三元及第”之机。
为应礼部试，王式丹于当年底公车北上，途中大雪纷飞，王式丹作《北上值大雪示同行诸君子》《宿河间》等诗明其志。诗云： “一从博微名，行役常天涯。腊月抵建业，急雪迷江槎。此行复见雪，北方路遥赊。萧萧车前铎，劬（qú）当送年华。吾道在艰苦，平生惯马挝。却爱景殊绝，百战句亦夸。寄言同行者，勿用起叹嗟。”“我向京华年已晚，勉随年少驱车远。尘沙野店指征裘，此夕轺车此地留。春色灯光新令节，荒风残血古瀛洲。故乡弦管人千里，北道关心月一楼。且与诸君醉村酒，夜深高啸对吴钩……”这些诗既道出王式丹赴考途中风雪兼程的艰辛，也抒发他勤勉笃行、矢志不渝的追求与豪情。
三、清贫自若
王式丹家境贫寒，生活艰辛，但他一贯保持清贫自若的心境。成年后，时运不济，功名无成。王式丹顿感自身已近而立之年，理当自食其力，为父分忧，便先后赴黄州、宝应白田等地设馆教书，边教边学，奋自策励，指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随着时光流逝，年岁与日俱增，王式丹双鬓逐渐染霜，生活压力沉重。一年腊月，王式丹在县城罗巷口对面太平巷头，摆一张桌子，放下文房四宝，代人书写春联，以补贴家用。王式丹一遇空暇便专心攻读，除夕那天还在书房“梦花轩”勤于读书学习。夫人张氏等他共饮守岁酒，等到半夜，便用瓜子壳在桌上随手摆成“状元及第”4个字，后觉困倦打起盹来。王式丹进门，见桌上字样十分感动，说：“吾定努力上进，不负夫人一片苦心。”
康熙五十一年（1712）四月，高中状元的王式丹在翰林院修撰期间，因“义不背师”被罢官。翌年，以疾归里。由于家乡连年水灾，家里的房子都荒废了，就在郡城（扬州）租一所房子居住，起名为“鸿柯草堂”。王式丹在清水衙门里当了10年官，一直注重官德修养，清白自守，潜心学问。对待权势淡然处之，对待金钱无所欲求。时值俸禄低微，不到六十两，勉强应付开销。以致功成身退后，身无十金，宅无一椽，只能“僦（租）屋邗上，囊橐萧然。”面对前来慰问的亲朋挚友提及此事，尽管心酸无奈，但王式丹一笑了之，却从无懊悔之意，反而感到心满意足。正如他自己所言“知足者，常乐也。”他曾在宝应纵棹园对家乡子弟说：“吾本寒素诸生，声伎之奉，燕游之乐，所未尝有也。惟训诲后生子弟，庶几有所兴起。俾前人读书一脉不至断绝耳。”王式丹始终表现出一介书生清贫自若、洁身自好的高贵品格和高尚情怀。具有慈悲情怀的文人，尽管一生贫困，却“忧时悯俗，常有利济及物之思”，既独善其身，又爱及乡里。面对比他还要困难的邻里乡亲，寄予无限同情和接济。“俸薄不足以自给，而乡里有以穷困来京师者，馆之于家，终岁不厌，其或病卒邸舍者，每倡率捐助，为之经纪营办，俾得旋里。扬郡民有转徙至京，凡七八口，行乞于市，公知之，即为醵金，以资其归。”其忠厚恻怛之意出于至诚，使故里乡民无不感激涕零。
江苏宝应县原政协文史办副主任王强编撰，江苏站王洪坤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