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王:一个家族的传奇

在湮灭无闻了40多年后的今天,花果山乡当路村的王氏祠堂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
从去年9月至今,我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在第三次文物普查中仔细对当路村的王氏祠堂进行了考证和研究。10月28日,专家们认定,该祠堂不仅属于我市乡土建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苏北少见的姓氏宗祠与名臣专祠合一的祠堂,结合王氏家谱,对我市的历史、文化研究,有着很高的价值。
文武双进士村
“事实上我们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关注当路村的王氏祠堂了,虽然那个时候祠堂已被当路小学借用,主要部分早毁,但原祠堂一排三间的东厢房还在。”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李道亮先生说。
一个家族的祠堂之所以引起市级文化单位的关注,原因之一固然是我市宗祠建筑文化遗产的保护现在面临严峻的挑战:南城的杨家祠堂已被高楼大厦取代,只剩两间破败的厅堂墙框;海州的沈家祠堂已改建为寺庙;赣榆县沙河的孙氏祠堂已坍塌,只能称为遗址;朝阳的孙氏祠堂只余“孙氏祠堂”一方石匾,惟当路王氏祠堂不仅留有宗祠石匾、院内古树,还有完整的建筑和形制,因而显得极为难得。
另一个原因则是王氏祠堂400多年的修建史、兴衰史,同时也是连云港那段历史的见证。明代理学家陈献章说:“家之谱,国之史也。”反映了我国“假谱存史”的传统,当路村王氏祠堂的《王氏族谱》记录了家族迁徙,以及当路村的建立、发展等方方面面。这些记载真实可靠,对乡土史、地方史是有益的补充。
当路村的由来,据王氏后人王恒飞先生讲,西汉末年,天下大乱,为保王氏一脉,王氏第七世祖、官拜河南京兆尹的王尊辞官隐居。他“登舟跨海,游于东海”,来到当时还孤悬于海上的云台山,只见“东有大山,西有环海”,“登崖观景,雅景可观”,于是感叹:“以此居,后世必出人杰。”遂于汉哀帝元年,举家迁至云台山,在向阳处设宅立桩,定祖训:“当仕路,忠民权,功于国,荣于家”。“当路村”之名由此而来。
据王恒飞先生计算,当路村已经存在2014年。两千多年来,当路之村名一直未变,在各种方志中,凡提到“云台十八庄”,当路村必居第一。
“我们当路村是有名的文武双进士村,明朝时的53世祖王景是云台山地区的第一位文进士,万历时当路村又出了一位武进士——59世祖王鸣鹤。”王恒飞说。
这位王鸣鹤,就是在云台山地区赫赫有名的王总兵,他是当路村的骄傲。从他开始,王氏祠堂不再是单一的姓氏宗祠,而是与名臣专祠合二为一。
骠骑将军魂归故里
在当路村村部门前,记者见到了王氏后人追立的王鸣鹤公碑,该碑是目前整个祠堂最显眼的建筑。王鸣鹤,字羽卿。《明史》和《淮安府志》、《山阳县志》均无传,但从与其同时期的人写的文章中可知,他“出自将门,少负伟志”,“故弃青衿,袭千夫长,丙戌(明万历十四年),举进士高第……”(明东海张朝瑞万历二十七年《登坛必究•叙》)从此,王鸣鹤被授淮安卫指挥同知,升湖广郧襄守备,平定郧县军变有功,晋任湖广行部司佥事;兵部选将才得中,升陕西游击;累迁官至五军营左副将,两广总兵,骠骑将军,享一品待遇。
王鸣鹤平素熟读兵书战策,“手未尝一日废书,钤阁之藏,几于二酋,腹中武库,不减数万甲兵。”他作战勇敢机智,富有经验,一生打大仗30余次,几无败仗。他十分注意研究古代兵书和当代军事,把有价值的资料随笔记下,日积月累,融合古今,经十几年的努力,终在万历27年编成了体系庞大的兵书——《登坛必究》。
《登坛必究》是明代后期一部重要的兵书,在宋明之际三部大型兵书中,上承《武经总要》,下有《武备志》,可以说是居于承前启后的地位。《武经总要》大都记载北宋以前的史料,而《登坛必究》则补充了元及明中叶的大量新资料,尤以明代材料为最多,这对于研究中国军事史和《明史》均有较高的价值。
万历45年,在一次出征途中,王鸣鹤不幸染病,死于任上。朝廷为表彰他的功绩,“赐葬故里,立祠享祀”。于是,王鸣鹤之子王乐扶棺返乡后,族人即在海州州府的协助下按规制修建王鸣鹤墓和扩建祠堂。经过多年的修建,万历48年左右,墓和祠堂全部完工。
据王恒飞先生和王同迪先生共同回忆,他们小时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还见过完整的王鸣鹤墓和王氏祠堂。
王鸣鹤墓十分高大,有五间房长。墓上植有格木树,因年代久远,长得十分繁茂,最粗的一棵四个人才能抱得过来。墓前有300米长的墓道,墓道两旁立有许多石人石马,墓园门处有华表装饰,一看就知道墓的规格很高。
王氏祠堂占地数亩,建筑面积1500平方米左右,是传统的四合院结构,三间大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前有山门。大殿里除供祖宗牌位,还有一尊王鸣鹤塑像。“塑像是木头的,穿朝服,红袍子,黑纱帽,脸上有三缕须。”王恒飞说。
“我们看到的王氏祠堂已经不是明朝时的那一座了,而是民国后建的。”王同迪说。
祖像五迁仍被毁
王鸣鹤归葬后,王氏祠堂便被人们称为总兵祠。据李道亮先生介绍,万历年间的王氏祠堂大殿应为五间,阔朗轩敞,除位尊爵显的王鸣鹤像外,殿内神台上还供奉王熙、王陵、王尊、王朗、王佑诸位汉宋显贵先祖神位。
王氏祠堂既然已经成为名臣专祠,祠堂规格得到提升,故在当地建筑中睥睨其他,独领风骚。然而好景不长,清军入关,势如破竹,很快打到云台山地区。王氏后人忙将王鸣鹤像抬到山上的华严寺藏起来。顺治二年,王氏祠堂大半毁于战火。
顺治十八年,清庭下令裁海,云台山居民被迫迁移(康熙十七年复海后又大半迁回)。王氏家族只得留下四个人看守祖坟及残存祠堂,举村搬迁。王鸣鹤像则被请至三元宫供奉。
“为了保护好王鸣鹤像,我们王氏家族先后派了5个人到三元宫出家,一代一代担负起守护的责任。”王恒飞说。
“咸丰年间,外国列强侵略中国,世道很乱,海州大大小小寺庙里的和尚都跑了。寺庙没有了人,都衰败了下来。这时,三元宫的住持找到当时王家的族长,说现在庙里没有人了,你们快想办法,把祖像搬到安全的地方。于是,族长四处考察,发现南城玉皇宫的情况好些,就带人将祖像请到玉皇宫。这是祖像第三迁了。”
辛亥革命后,全国掀起破除封建迷信的热潮,到处都在拆寺庙、砸神像,但不捣祠堂。眼看玉皇宫保不住了,族长急忙找来大家商量,决定把已经不成样子的祠堂修好,请回祖像。“当时出钱最多的是一个叫王万同的大善人,其次是东海的王佐良,出了500银元。七拼八凑,钱差不多了,1922年,按照旧制,王氏家族二修祠堂。”
1930年,历时8年,耗资4000银元,一座崭新的祠堂呈现在人们眼前。“三间大殿1925年就盖好了,大殿一盖好,就赶紧将祖像请回。”王恒飞说。
解放后,王氏祠堂被当路小学借用,王鸣鹤像被村民用一块红布罩上,以防吓着在旁边上课的孩子。如今,当路村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小时候偷偷揭开红布看祖像的往事。
1966年,文革开始了,中华大地又“迎来”一轮破除封建迷信的浪潮,这次连祠堂都要被砸了。1967年的一天夜里,族长王佐兴找来6个族人,趁黑将祖像抬到山洞里藏起来。
红卫兵们挖了王鸣鹤的墓,砸了石人石马、牌坊华表,然后冲到祠堂找祖像。一看像没有了,便逼问族长。族长拖延不过,只得说了实话。红卫兵们到山洞里找出祖像,当即在涧沟里砸碎了它。“祖像五迁,到了也没保住。”王恒飞遗憾地说。
续修家谱与复原祠堂
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每年都有上千名王氏后人从外地或国外返乡寻根祭祖。许多不能亲自来的,就写信、来电表示想要追踪自己的血脉,到祠堂祭拜,续修家谱,以念乡土之情。如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江苏省民政厅长王公玙在台湾去世后,他在美国工作的儿子多次与故乡联系;又如中科院院士王玖兴,不断来信汇款助修家谱;再如山东省原副省长王裕晏,曾三次来当路村寻根。
恰在此时,1994年,当路小学搬迁,于是,祠堂这块地又回到王氏家族手中。1997年,王氏家族将早就打好的王鸣鹤公碑竖在院内,同时开始着手续修家谱和复原祠堂。
王鸣鹤时,王氏家族曾修过一部三槐堂家谱叫铜谱(谱上盖将军铜印)。铜谱在清朝时被盗丢失。清末王姓部分文人根据家里保存的零星支谱又修了一份草谱,后当路王氏以草谱管理王姓。1930年二修祠堂后,王氏家族在1931年和1937年都曾打算续修家谱,均因日寇入侵人心惶惶未能修成。
1964年,保管草谱的老人被四清工作队叫去连整带批,被逼交出家谱。“四清”工作队召开大会当众烧毁。
2003年,王氏家族再次续修家谱,历时四年,终于修成。新的王氏家谱共5卷,重19斤,序由原中央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王兆华所写。
2008年10月2日,王氏家族开始对宗祠进行第三次修建。此次修建,将在现存建筑的基础上完善其建筑格局,复原民国时期祠堂旧貌,同时复原王鸣鹤像。
10月30日,记者来到工地,只见大殿的地基已经打下,工人们正在其上忙碌。一旁便是有着80多年历史的旧祠堂东厢房。当路村委会副主任王恒棒介绍,这栋东厢房还算结实,漏过一次雨,已经修好了。
(来源:当路王氏网)